中国人在新加坡：富豪party夜，创业梦醒时｜深氪
在2022年的新加坡，用中文聊web3.0，喝黄釉瓶茅台，以及读一本名为《年夜 衰退》书，都是正经事。
文｜袁斯来
编辑 | 杨轩
来源 | 36氪Pro（ID：krkrpro)
封面来源｜视觉中国
要在新加坡寻找中国创投圈年夜 佬，最好从餐桌开始。
即便坐在乌节路餐厅，中国人依旧执拗 地保卫 着自己的口味——比如对茅台的执念。
在每天不重复的酒局，通过酒的种类，年夜 概能看出组局者的分野。新加坡本地 人喝威士忌、红酒，中国创业小年轻喝啤酒，小有造诣 的新富豪饭桌上清一色茅台，有时白瓶中还夹杂更稀少的黄釉瓶茅台。加入 的酒局够多后，有人已经能一口分出中国茅台和新加坡茅台的区别——“国内卖的酱香会更浓点。”
一位餐厅老板在朋友圈晒出卖茅台的汇款单：200万人民币，还是预付款。他写下感激的话：“症结 时刻年夜 佬都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他停失落 了清酒、年夜 闸蟹业务，专心分销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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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酒局上，茅台成列。黄瓶茅台不是稀罕物品。采访对象供图
除了喝酒，年夜 佬们日常也有平淡些的小聚。有人就在街边年夜 排档，看到字节跳动张楠和小米王川凑一起吃海鲜。如果喜欢踢足球，可以加入某个球局，前港交所行政总裁李小加最近几周都邑 涌现 。
一个国内亿级用户APP的老板在工作间隙，会在家里组局吃榴莲。七八小我 赤脚 围坐，客厅里弥漫开甜腻的水果香气。其中有小我 总是涌现 在同一个富豪身后，一问，不是家里人，卖保险的。
这是新加坡华人圈的另一种生态：不少富豪身边都邑 跟个保险经纪人。各类 组局上，经纪人必须善于活跃气氛，比如德扑打到兴起，年夜 家要玩真心话年夜 冒险，保险经纪人会毫不犹豫跳上牌桌，跳一段性感的table dance。
一些新来者很走运，仍能远程把持 国内业务。而一些前辈企业家们，已经开始习惯遗忘往日的荣光。几个前些年退休的年夜 佬有个微信群，叫做“二把手俱乐部”。其中一个曾经将公司做到行业前二后卖失落 。退隐新加坡多年，他似乎很无聊，因为除了在家做饭、带孩子，时常能在各类 饭局看到他。另一小我 是上市公司前高管，据说喜欢和web3.0圈子打德扑，还“玩儿得很年夜 ”。
有些更有名的人物过于难以接近，只涌现 在闲谈碎语中。比如雇佣私人飞机跨洲接送自己的某顶级未上市公司开创 人，据说在新加坡保养 。有人听说Top年夜 厂的开创 人在新加坡避了一段时间风头。在AI圈子里则疯传，行业头部公司的高管们组团待在新加坡。
“新加坡就像在开年夜 展会。类似于国内一个酒店扩年夜 无数倍，里面全是年夜 佬”，一个老创业者对36氪总结。
在这场“年夜 展会”里，人来人往，整个城市沉浸于金钱的潮汐之中。
但对想尽快做点造诣的人，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而空洞，到最后甚至让人厌倦。
一个来到新加坡的创业者说，原以为新加坡创业气氛 很浓郁，呆了一段时间才发明 ，怎么天天都是年夜 佬游艇party，酒局，年夜 家喝酒、抽雪茄，在甲板上友好地聊完一圈，然后呢？“啥都没有，ROI（投资回报率）太低”。
游艇party常见项目：海上看落日。采访对象供图
呆了几年的过来人，早就对这种落差习以为常。他们若干 会带点看戏的心态。一个FA告诉我：“你最好明年1月再来看看，说不定很多人就回去了。”
高等中餐厅和豪宅外，隐秘的不何在 一场场聚会和一杯杯咖啡之中蔓延。水滴筹CEO沈鹏在一场线下分享中说，自己在新加坡待了一段时间，发明 人人都在读辜朝明的那本《年夜 衰退》。
但无论如何，2022年，源源赓续 的新人连续 涌入新加坡。他们的兴奋撑起了新加坡的喧哗和骚动。
一切到9月迎来热潮 。
新加坡，“看上去”很美
新加坡绝对不缺钱。但想从富豪手里拿到钱，绝不比在中国更容易。
最开始，说起去新加坡，投资人John有些不情愿。
一旦确诊，可能会困在国外一个月，这还不算回国隔离的时间。
但没有哪一个中国投资人会对9月在新加坡举行的Super Return熟视无睹。
疫情开始的三年来，这是第一个全球知名LP（出资方）会同时涌现 在线下的年夜 会。9月那一周，新加坡可能是整个亚洲财富最集中的城市。500多个衣饰得体的欧洲、亚洲人穿梭在金沙湾会展中心，他们背后是手握重金的资方——南洋理工年夜 学、阿布达比主权基金、年夜 保险公司或者面目不详的高净值小我 。
今年John所在的基金还没到募资期。年夜 会开始前一周，John的老板还在犹豫要不要到跑这一趟。但翻看同行的朋友圈和各自的聊天记录，老板无法再坚持 淡定：新加坡无处不在。
“Fear of missing out”（畏惧 错失）的情绪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在Super Return开始前一周的例会上，老板终于拍板，“咱们还是一定要去感触感染 一下。”可他自己是不肯 意冒风险的，结果是John这个新合股 人辛苦一次。
三年时间，足以转变 很多事。同行之间聊天，压力年夜 是逃不失落 的话题。连Top20基金开创 人都邑 感慨 ：“今年压力年夜 ，主要在搞钱。” 即便还没有到募资期，John必须涌现 在老出资人们跟前。安抚之余，试探他们未来几年的投资意向。
他这一次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挖掘新的家办和中东LP。“究竟 ，现在宇宙的尽头是新加坡。“他有些嘲弄地告诉我。
John落地已经是Super Return 开始的第二天，比起那些一周前就出发的同行，他们基金可以说很不积极了。
从樟宜机场一路开向城市CCR（Core Central Region），John忽然进入了久违的汹涌人群。红色、金黄和蓝色霓虹灯闪耀在滨海湾的夜空，挂满彩灯的游船驶过漆黑的海面，泛起光斑。
期待 他的是初秋气候已经温吞的新加坡，还有随处 热气腾腾的流动盛宴。
从早上9点到深夜12点，乌节路辐射的，街角的咖啡厅、楼顶的餐吧，只要John愿意，他就能找到一场聚会。除了无处不在的web3.0创业者，又多出2000多个从世界各地赶来的金融圈人。
Super Return举办地在新加坡标记 性的滨海湾金沙酒店，据说是全球造价最高的单体建筑。三栋塔楼与其说是酒店和购物中心的集合体，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城市。整个酒店有2561个房间，45个餐厅， 22家酒吧，1间博物馆，1条运河，1家赌场，170个品牌的购物中心，其中包含 LV在巴黎以外最年夜 的旗舰店。
到9月中旬，金沙酒店房价已经炒到上万。John只能到喜来登定了房间，普通年夜 床房花了5000多元人民币。虽然也在市中区，但邻近 甚至找不到一家便利店。那几天，金沙酒店门口永远排着几十小我 打车，他只能走回酒店。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挑高到9米的展厅，人的声音也变得稀疏。John站在4、5米宽的走廊，眼前是平静的海面，新加坡海峡吹来的海风弥漫湿气，真正的现代气息、硬件簇新明亮。
2018年06月21日，新加坡金沙年夜 酒店，空中花园。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开会第一天，John在展厅来来回回走了不下2万步。
早在出发前，他就在年夜 会APP上给各类 类别LP发了几百条私信约见面。除了私聊，他想过在现场临时找出不认识的LP。浪费了很多时间和同行酬酢 后，他学会装作不经意地搜寻对面人的胸牌，找出LP名字下才有的小黑色五角星。从早上9点到下午4点，他见了二十多个LP。
只是，中东年夜 亨的钱没那么容易收入囊中。中东LP们的口味是曩昔 中国美元基金陌生的。来自迪拜、阿联酋的年夜 金主们对短期内十倍、二十倍的回报似乎没多年夜 兴趣，他们会问John陌生的问题：你们如何帮我们提升社会成长 水平？这让John惊讶之余，绞尽脑汁转变 自己的惯常话术。
中东LP的钱可能只在此短暂停留，好在新加坡本土也并不缺钱。依据 联合早报的报道，今年新加坡会新增500多个中国富豪，他们将为这个国度 带来至少24亿美元。
不止一个投资人都邑 提到同样的数据：今年新加坡家族办公室从2020年的400个涨到700个，而“家办”最低的基金治理 范围 也提到了5000万新币（约合人民币2.6亿元）。
实际上，“5000万是欠好 意思开家办的。” John告诉我。他这次见到了治理 3、4亿美元的家办负责人，背后金主身家在20-30亿美元之间，也有国内前五互联网公司的SVP（高等 副总裁）。
他们同样欠好 捕获。很多家办刚落地新加坡，还有些摸不到门路，尽管他们的投资轨迹已经在世界地图上四处跳动。
“今天投个欧洲房地产项目，明天投个亚洲基金，后天投个北美互联网项目。”连John都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投欧洲的房地产。”对方回答：“因为老板和其他有钱人攒了个局，地产也是老板朋友的。”
在一个陌生的市场，如果家办治理 人还没有完全获得老板们的信任，能做的是老板对什么感兴趣，他们就看什么项目。
以至于这些家办治理 人自己都不敢包管 对中国的美元基金多么了解，即便能叫出一个个基金的名字，却弄不清它们彼此间的区别。当John追问对方能投若干 钱，他们只能暧昧 地说“300-3000万美元都是我们的范围。”至于能不克不及 给钱，“回去得和老板商量，不确定老板喜不喜欢。”
新加坡看似遍地黄金，但只是看上去很美。
在新加坡走马不雅 花的半个月，真正调动起John情绪的事却和融资无关。
结束后，随之是web3.0圈里众人皆知的年夜 会——Token2049。这场年夜 会真正点燃了新加坡。
那几天，在新加坡的投资人，很多朋友圈都被Token2049刷屏，夸张点的分享和圈里名人的合照，普通的分享则是人满为患的咖啡厅，横竖 都是些搞年夜 事的画面。
有些活动直接办在夜店，台上兼职当DJ的web3.0创业者打碟，鲜艳的灯光闪烁一直 。在各类 web3.0群里，他们晒陈柏霖、林俊杰、伊能静的照片。
排场 实在太过盛年夜 ，以至于有个提前离开的投资人很快开始后悔：开始以为Token2049只是个规格比较高的会，有些活动罢了 ，没想到是个“年夜 party”。
“你在国内真体会不到这种气氛 ，还是很酷的，千禧一代以后的感到 。”这个投资人告诉36氪。
John原本只是带着些看热闹的心态加入，但到那一周结束时，他已经加入 了40多场活动。如果和活动上的web3.0创业者聊得对味，他可以在凌晨2点约海底捞，一直吃到天色将明。“web3.0没有夜晚，”他说。
Token2049活动现场。图片来自官网
前一周在金沙会展中心，John擦身而过的很多鹤发 苍苍的投资人，被中老年人包抄 太久了后，John怀疑是到了另一个世界，放眼Token2049，几乎都是年轻鲜嫩的脸孔。“这比较 真的是太强烈了。”
在Token2049间隙，John去了次创投圈聚会。聚会在本地 算得上高等的中餐厅举办，或许是为了凸显中国元素，进包间就能听到传统民乐，铜锣唢呐一派喜庆，还以为春节提前了几个月。
包间里近百号人，基本都是互联网投资人或者新加坡银行、政府的官员。最近很活跃的金沙江合股 人朱啸虎，自然没有缺席，还能看到软银、淡马锡和中东基金的人。
或许是为了照顾本地人，桌上没有茅台，只有红酒。年夜 家有礼貌地聊天、敬酒。要有人问起“你最近存眷 什么？”通常只会收到平淡的回答：“没什么投的，也没什么存眷 的。”John受不了沉闷的气氛 ，呆了一个小时就退席，跑去加入 web3.0活动直到子夜 。
但狂热的party之后，John无法忽视矛盾之处。就算手里没有数据支持，他也凭直觉知道，眼下的新加坡，投资人比靠谱的web3.0项目多。“这场会，对我这种不太了解的黑子是破圈的机会，但好的项目比例很小。”
这也是很多投资人的普遍感触感染 。2022年新加坡创投圈，最多的是投资人，但钱和好项目却都难找。看上去满地机会，但很少有人真正愿意为“梦想”和随之而来的风险买单。
浮华背后
一个创业者奔赴新加坡时，如果想重新看到中国2015年时“万众创业”期的盛况，必定 会失望。全球经济衰退时，新加坡只不过比亚洲邻居表示 好一点，并不会幸免。
新加坡的水温已经开始下降。Token2049 人潮涌动，新加坡互联网圈子聊的却是年夜 裁人 。
当John达到 新加坡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创业者Paul，已经决定关失落 公司。
如果看履历，Paul算是在东南亚有经验的中国创业者。他在本土头部公司当过高层，说很流利的泰语、英语、印尼语。自己做的电商项目，之前还拿了点知名机构的融资。
8月末的早上，Paul刚醒来，发明 平静很久的虾皮离职员工群，忽然“噼里啪啦”进来一连串刚被裁失落 的人，群里一片喧闹。那些人告诉他，有十多年历史的实验产品孵化部分 没了，一小我 不剩。
Paul其时 正为自己项目找下一轮融资，找到头发花白。看到消息时，他知道年夜 势已去。连头部公司都降低预期不再投入新项目时，自己没有需要 继续挣扎。
Paul有很多找钱的渠道。他交游很广，认识很多有钱人，也和本土基金关系不错。
老板们很乐于在宴会上看到他。新加坡呆了很多年的老江湖曾带他去私人会所。Paul曾听说美团的前几号人物和朋友来过这里聚会。会所落在别墅和私人公寓林立的丘陵地带，门外看不到任何招牌，也不会对外营业。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的是横七竖八停放的豪车，最显眼的是辆黑色劳斯莱斯，方形车头上的欢乐女神像银光闪耀。车辆停放随意，见缝插针塞满并不宽敞的院落，“看着像香港片子 里黑帮的聚会。”
忙的时候，Paul一个月在家吃饭的次数五个指头数得过来。但和他忙于奔命不合，年夜 佬们似乎不太着急于追逐事业第二春。他听到营收千亿的上市公司前总裁在私人聚会上表示，我们在欧洲投了一个亿，东南亚也该结构 了，现在也有牌照，就是不知道做啥，“既然年夜 家都来了，我们也来看看。”
“看看”是很多富豪的心态。“我不投钱我也不做什么，就在那里花曾经赚的钱。”Paul这样总结。
究竟 新加坡至少在眼下能给年夜 佬们足够舒适和平安 的生活。
新加坡圣淘沙海港，游艇拥挤。采访对象供图
Paul有时会被朋友邀请，去中国互联网圈子老板们很热衷的住宅区加入 聚会。几个相近的小区中，户主包含 曾经某行业排名前三公司的开创 人、头部基金合股 人。最近，户主还多了个社交独角兽公司开创 人，她刚到新加坡不久。
小区门外就是繁华的CBD。房子年夜 多只有十多层高，年夜 楼配色和外不雅 看似简单，但正好完美搭配院落里的棕榈树。院中50米长、8条水道的泳池永远蔚蓝，池边蓝色遮阳伞下，黑色躺椅空无一人。
看惯一线城市高层住宅的人，都知道如此疏落的结构 ，在寸金寸土的新加坡是一种真正的奢侈。
新加坡四处飘散着这种隐形的、充盈 得被人视为草芥的金钱气息。但它们解不了Paul的困局。比起给创业公司投钱，老板们宁可去投资些本土房产金融产品。投资人总是礼貌地说：“你去找领投吧，有领投，我们也跟一些。” 有投资人更直接：“你项目就算不错，也很难撑过一个异常 严寒 的冬天。”
真正的好时候已经曩昔 。即便在亚洲此刻最热门的城市新加坡，景气度也已经不复早年 。
在中国投资人们簇拥 而至前，以美国放水为节点，软银、Tiger global、DST就在新加坡年夜 肆扫项目。一个本地 投资人总结：“之前他们都没什么存在感，这两年出手年夜 ，出手快。”出乎意料的是，这些被投资人们戏称为“接盘侠”的国际年夜 基金，在2021年经历被投公司IPO血亏后，开始“躺平”了。
这样一来，似乎突然之间，在新加坡做到B轮C轮的创业者，发明 自己找不到钱了。
一个已经盈利的AI公司，做了七八年，到今年，愿意再投下一轮的投资人消失了。开创 人找到一家基金的老年夜 ，对方甚至不肯 意开个价格，“开不了”。
基金们看项目时热情有多高涨，转瞬之间掏钱时就有多谨慎。
John就在新加坡拒失落 了一个中国高管的创业项目，他认为市场太小，对方要价又太高。而此人在圈子里还有些名气，曾经在国内经手过类似的生鲜头部项目，一路做到了高管。当他为融资四处奔忙 时，圈子里传开五味杂陈的流言：“你看，连他都找不到钱。”
新加坡marina海湾和商业中心的清晨。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似乎只有web3.0圈子的热情从未消退。
在市区，甚至本地 房地产商也搞起 “元宇宙+web3.0”活动。售楼处的沙盘描摹出价格3000多万人民币高端公寓的样子，LED屏幕打出web 3.0的活动海报，沙盘旁摆放百来把座椅。场地有些简陋，但挤满了人。
如果到新加坡麦里芝水库邻近 的绿道，最常见的是web3.0圈子的徒步。夸张的徒步活动，可达浩浩大 荡一百多人。他们会冒雨在步道走几个小时。三五小我 一排，部队 黑压压一片，整齐出发后如同行军，彼此还要提防雨伞的碰撞。
有些活动则走华丽路线。赛马场普通看台旁，穿拖鞋短裤的中年男人攥着马票，睁年夜 眼睛拼命想看清远处屏幕上的小字。但在vip包厢的web3.0聚会，头顶屏幕就滚动着实况字幕和直播画面，落地窗外可以清晰看到终点线。房间内红色地毯柔软厚重，沙发是丝绒套。女人们妆容细致，短裙配高跟鞋，男人们则西装革履。宁静 的房间上空，币圈黑话飘来飘去。
但这场夸张 背后，注入太多水分。
或许是出于同行相轻，美国web3.0圈会讥笑 新加坡的圈子：“新加坡十个项目九个骗，还有一个在路上。”
那些拿了融资的公司，往往有着神秘的面孔。一个web3.0创业者告诉我，他们前后融了1000万美元，但前两轮都是代币。具体架构如何，他“不便利 透露”。
同样神秘的，还有这群创业者的生活。他们会告诉我，自己生活很简单，不爱随处 聚会，生活很健康，最多就是去徒步、打网球。但其实饭桌酒局间，少不了会看到他们的身影。
然则 ，抛开这些真假掺半的谈话，如果只讨论业界话题，一切都让人兴奋。饭局上，年夜 家聊起谁又成了独角兽，谁又募了100亿（token，意思是代币），“真是独角兽都不敷 用了。” 一个在新加坡看web3.0项目的投资人奚弄 道。
可圈中一些行为让他很不喜欢。做加密货币贷款机构乍富的联合开创 人，新买了辆劳斯莱斯，在新加坡街头无比抢眼，并且 他的豪车不止一辆。这样以豪宅、游艇为标配的造富速度差不多要以天或者小时来计算。
他算是个老投资人，这种场景和对话似曾相识。“怎么和昔时 P2P骗局的时候一样？还没胜利 就开始高消费了？”至于交易所，他断言：年夜 部分“就是赌场”。
找到稍微靠谱的项目真如同年夜 海捞针。十分困难 聊到下一步，没想到项目方很快又开始发币、ICO。“太容易割韭菜，A轮就发币，上市，套现，然后买个豪车就玩吧，诱惑实在太多了。” 他告诉我。
6月中旬，加密货币贷款公司贝宝告诉合作伙伴“我们已经资不抵债”。接下来，不少豪车从新加坡街道消失。
开创 人亡命天涯的故事也开始流传。饭局上，朋友有些遗憾地宣布：“原来 今天要介绍某人给你认识，但昨天他出事儿，来不了了。”
这个投资人一直没能见上那些年轻高调的web3.0传奇人物，说实话他也没兴趣再见。他看起了传统的互联网项目，再提起web3.0，他会摇摇头：“太早了，市场太小了。”
没趣 而归
度过了几个不眠夜后，John已经考虑离开新加坡，尽管他在市中心的咖啡厅，还时常碰到熟面孔，都是些中国的美元基金投资人。
金沙江的朱啸虎有时还涌现 在web3.0年夜 合照里，有时被人看到在机场期待 。Paul戏称：你在新加坡飞中国的飞机上问一嗓子有没有投资人，一定会有人搭腔。他座位背后，就坐了个头部基金投资人，两小我 后来的话题之一就是比惨。
美元基金们纷纷张罗着开设新加坡办公室，哪怕现在基本 招不到本地 负责人。因为本地 的治理 人才“都在本土和国际年夜 基金”。
中国投资人们偶尔的年夜 动作，会让其他投资人觉得 匪夷所思。有个投资人看到中国同行投了某年夜 佬的创业项目，给了上千万美元天使轮，而他们看过的类似项目，估值加倍 廉价 。这样一来，对方出手的逻辑就显得奇怪了，“就觉得挺离谱，投资不克不及 只看报表。”
如果穿透过这场盛会的外壳，会发明 那些为利忙碌的熙熙攘攘，实际上很少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更多人似乎是被环境“逼”到新加坡。
“新去的（投资人）都和没头苍蝇一样随处 乱窜。从这个公司看到那个公司，所有的处所 如数家珍，谁都认识，谁都知道，工作就完成了，申报 也能写了。”Paul说。
没人知道新加坡的喧闹能连续 多长时间。一个FA就申饬 自己的朋友：“你过来看可以，然则 国内的业务不克不及 丢，不然你在东南亚投不出项目，回去团队就没有你位置了。”
这位FA告诉我，他接触过一个基金高层，开会时高层直接扔来两个问题：“你说下东南亚哪些投资人比较活跃？每年案子有若干 个？”FA觉得奇怪：“你怎么不查查申报 ？都是公开的数据，怎么问我这个问题？”对方很不客气地回答：“我都知道了还来问你干嘛。”
最近流入新加坡的钱还是太年轻。说到底，新加坡进到金融中心前三也就是今年刚产生 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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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最高建筑Gucco年夜 厦三层顶层公寓由华人廖凯原买下，他也是特斯拉最年夜 小我 股东之一。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2019年，John在香港跟着老板募资时，新加坡在资本圈还是个不入流的城市，资本流动性差、没什么创业生态，谁要说起去新加坡上市，圈里人第一反响 是“为啥去新加坡？能有什么利益 ？”一位投资人2018年跳槽到新加坡基金，他记得中国来的VC“五根指头数得过来”，投一个东南亚本土项目，他们可能是唯一一家有中国配景 的资方。
事实上，其时 除了腾讯、字节的战投部，很少有机构看得上东南亚。
相比之下，合股 人们在香港会停留更长时间，机构可能只派个associate（助理）级其余 中层在东南亚粗略扫一圈，回国在会上推荐一下，整件事通常以“推不动”了结 。如果有份东南亚的创业项目书到了投资人面前，投资人会一脸质疑：你真的熟悉这个市场吗？潜台词是：“我觉得不靠谱”。
簇拥 入新加坡的很多人更多是追逐热点和宽松政策而来，比如web3.0。但到底怎么在这里做生意？年夜 家没有谜底 ，没有底气，也没有定力。
未来该往何处去？暂时也无清晰谜底 。John和同行一样，没人会把那本《年夜 衰退》摆在桌上，但他欺骗不了自己：“有些行业就是到了末路，比如中国在线教育，比如欧洲的房地产。”
9月末，John的新加坡之行已经兴味阑珊。他离开新加坡回国，坐在隔离酒店，显得加倍 冷静：“目前的挫折是阶段性的。香港很快就能恢复，它对中国的战略意义很重要。新加坡究竟 体量太小，那里不是我的重点。”
他还记得2019年加入 香港万豪酒店的Super Return。走廊灯光昏黄陈腐 ，三十年历史的欧式雕花扶手、色泽浓郁的地毯，又增加了沉重感。人群挤在狭窄年夜 厅，蒸发出的汗气让空气濒于凝滞。这和新加坡金沙酒店的开阔全然不合。可John还是怀念香港，起码在那个老牌金融中心，“你想象不出来，只是多了几千小我 ，酒店价格就瓦解 了。”
（依据 采访对象要求，Paul、John为化名。感激 36氪作者刘旌、任倩、于丽丽做出的进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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